两个鸟蛋的故事1 两只鸟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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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春天的早晨，槐树刚抽出鹅黄的新叶，风里飘着湿润的青草香。我蹲在院角的篱笆边，听见细碎的"啾啾"声从草窠里钻出来——不是鸟叫，倒像是草叶被什么碰响的轻响。扒开半人高的野豌豆，两枚鸟蛋正躺在绿莹莹的草叶上，像两颗裹着浅褐斑点的白珍珠，沾着晨露的蛋壳凉丝丝的，托在掌心轻得几乎没有重量。

"要带回去吗？"我盯着指缝间的蛋，心跳得很快。去年冬天，邻居家的阿婆送过我一只刚出壳的小鸡，暖绒绒的贴着手心，现在想起来，指腹还痒丝丝的。我扯下外套前襟兜成小兜，轻轻把蛋放进去，能感觉到它们随着呼吸微微颤着，像两颗小太阳在皮肤下跳动。

"囡囡。"妈妈的声音从身后飘来，带着点商量的软。她蹲下来，手指轻轻碰了碰我衣兜："你听。"树上传来急促的"喳喳"声，一只灰褐的麻雀正扑棱着翅膀绕着槐树飞，爪子把新发的枝桠抓得乱颤，圆溜溜的黑眼睛直往我怀里剜。"鸟妈妈找了一早上了。"妈妈摸了摸我的头，"要是你走丢了，妈妈该多着急？"

我低头看衣兜里的蛋，突然觉得它们沉得压手。麻雀的叫声里裹着哭腔，一下下撞在耳膜上。我蹲回篱笆边，用指尖把蛋推回草窠，沾着晨露的草叶立刻拥住了它们。那只麻雀"刷"地俯冲下来，翅膀擦过我的鼻尖，落在蛋旁，褐色的小脑袋转了两转，这才用翅膀把蛋拢进怀里，歪着头看我，叫声慢慢软成了"啾啾"的轻哼。

后来我常蹲在篱笆边看。夏末的傍晚，草窠里钻出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，嫩黄的嘴角张得老大，鸟妈妈衔着虫子从这根枝桠跳到那根枝桠，翅膀尖沾着夕阳的金粉。再后来，小麻雀扑棱着翅膀撞出草窠，歪歪扭扭地往树上飞，摔下来时，鸟妈妈就用背接住它们，羽毛被压得东倒西歪，却还是仰着头笑似的"喳喳"叫。

现在路过那丛野豌豆，我总忍不住慢下脚步。有些温暖不是攥在手里的温度，而是看它在风里扑棱翅膀的模样。就像那年春天的两只鸟蛋，它们教会我：最珍贵的守护，是轻轻松开手，让生命按照自己的样子，去撞晨露，去扑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