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的元宵节

难忘的元宵节

【题记】

灯火阑珊处，年味最浓时。

那年元宵节，我第一次真正理解了"难忘"的含义。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，窗外的雪片像被风吹散的碎玉，落在屋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母亲在厨房里忙碌，蒸笼里飘出的糯米香混着桂花蜜的甜味，氤氲在空气中。父亲站在院子里，手中握着竹篾，正用细绳将红纸一张张系上灯笼骨架。我蹲在门槛边，看那团火光在父亲手中跳动，仿佛看见时光的褶皱被一点点熨平。

初遇的惊喜藏在灯笼的褶皱里。父亲说要给我做一只特别的兔子灯，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。他教我挑选竹篾时，总要对着阳光细看，"要选细长均匀的，这样灯骨架才稳固"。母亲则负责裁剪红纸，她将宣纸对折成扇形，再用剪刀沿着图案轮廓轻巧游走。我踮着脚尖，看着他们默契的配合，突然觉得这传统手艺像一首未完成的诗，需要用心去续写。当灯笼骨架在父亲手中逐渐成形时，我忍不住伸手触碰，冰凉的竹篾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
波折来得比预想的更早。正准备将最后的灯面贴上时，父亲忽然皱起眉头："这红纸太薄了，怕撑不住灯油。"母亲叹了口气，从柜底翻出一块老棉布，说这是外婆留下的，"用它做灯面最结实"。我看着那块泛黄的布料，突然想起去年除夕，外婆在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："等明年元宵，咱们一起做灯吧。"此刻，那块布料上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，仿佛穿越时光的信物。天色渐暗，我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奔跑，却在转角处被结冰的路面绊倒，灯笼的棉布面裂开一道细缝，流淌出的灯油在雪地上晕开，像一滴未干的墨。

顿悟发生在那个满地碎光的夜晚。父亲默默捡起裂开的灯笼，将棉布面重新裁剪，又用金粉细细描画修补处。母亲则把剩下的红纸折成小船，放进盛着灯油的陶碗里。我突然明白，所谓传统不是完美的传承，而是在岁月流转中不断修补的温度。当新制的兔子灯在院中亮起时，我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在光晕中闪烁，母亲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。那一刻，我仿佛看见无数个元宵节在时光长河中交叠，每个瞬间都在诉说着不变的牵挂。

余韵随着晨光渐渐淡去。清晨的露珠凝结在灯笼的竹篾上，折射出七彩的光。我捧着那盏修补过的兔子灯，突然觉得它比去年更温暖。父亲说："灯油要添满，不然光会暗。"我望着院中飘荡的灯笼，想起外婆临终前握着我的手，想起母亲深夜缝补灯笼的剪影，更想起那些年在异乡独自度过的元宵。原来最难忘的不是灯火辉煌的时刻，而是灯火背后那些默默守护的温暖。如今每到元宵，我总会将新买的灯笼和那盏老灯并排挂起，让穿越时空的光晕，照亮每个思念的夜晚。